泾河传连载之九红河激浪浪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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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河激浪浪千重
景颢
面对夹在新城原和屯字原中间的这条河,我真的很纠结,我不知该叫它红河,还是洪河?因为在地理学家那里,它的名字叫洪河,而在行政区划里,它的名字却叫红河。
红河发源于六盘山东麓的固原市彭阳县新集乡窦家山附近,为泾河左岸的一级支流,河源高程米,全长.2公里,流域面积平方公里,由西北流向东南,大多数的流程与泾河基本平行,上游流经彭阳县新集乡、沟口乡和红河乡,中游流经镇原县南川乡,下游流经泾川县红河乡、罗汉洞乡,在泾川县罗汉洞乡景村汇入泾河。
这是一条非常特别的河,在所有我们能看到的地图上,它的上游和中游都被标注为洪河,而下游流入泾川境却叫红河。红河川里的地名,不分上游下游,一律称红河,甚至一条川里就有两个红河乡:上游彭阳县有一个红河乡,下游泾川县也有一个红河乡。我想肯定是有谁搞错了,把洪河误称作红河,或者把红河误称为洪河了。
红河的古老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清楚的。最迟在公元4世纪,红河川被称作阳晋川。这个有点古意的名字是怎么来的,今天我们谁都不晓得。事情的原委是:公元年,雄才大略的前秦王苻坚在统一了黄河以北地区后,兵锋又指向了位于河西走廊的凉州(今武威)。在凉州,盘踞着被称为前凉的军事政权,它的建立者张轨是泾水河畔乌氏人,也就是今天的崆峒区人。他最初是被晋惠帝派到凉州做刺史的,结果,做着做着到他的儿孙手里就做成了皇帝。后来,西晋灭亡,北方的各少数民族纷纷登台亮相,城头频换大王旗,曾经是魏晋政权中心地带的中原地区学校废弛,纲纪崩坏,兵燹频冗,一片乱象;而张轨统治下的凉州地区,却兴办儒学,起用士人,社会安定,政治清明。这一治一乱的鲜明对比,让凉州成为了吸引大批天下俊秀纷纷前来投奔的世外桃源。以今天的眼光来看,张轨及他的继任者,对于中国历史文化的发展是有功劳的。魏晋时期中原地区军阀割据,连年征战,民不聊生之际,张氏统治下的凉州却清平安定,文化繁兴,不仅仅成为文人学士一心向往的容身之地,更主要的是凉州为中国北方保存了相对完整的汉族文化传统。同时,也为中原地区接受西域文化的传入培育了非常适宜的土壤,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政治是不讲道理的,历史的走向又常常出人意料。后来,张氏的后代渐显昏庸,而中原地区却出现了一个伟大人物苻坚,历史的天平偏向了前秦,苻坚一心要做天下霸主,在统一了黄河流域以后,又开始了平定前凉的军事行动。经过5年时间的厉兵秣马,公元年,苻坚在出兵西征前凉之际,在红河流经的阳晋川设置平凉郡,誓师动员,歃血为盟,以表明自己要一举“平”定前“凉”的决心。在阳晋川誓师以后,前秦13万人马一路向西,在临夏境内黄河边的赤岸戍,经过一场大战一举歼灭西凉军队主力3万8千人。8月,前秦大军兵临姑臧(今武威)城下,张天赐出城投降,前凉就此灭亡。
这一年,是前秦建元十二年,公元年,前凉张氏政权至这一年已传9世,历76年!
这一年,历史上第一次有了“平凉”这个名字!
这一年,汉语词汇里多了一个叫“兵临城下”的成语!
红河川里风起云涌,历史大剧高潮迭起,而红河川南面不远处的泾河川,如今平凉城所在的位置还是一道再普通不过的黄土梁,啥啥都没有!
时间过去了多年,为了寻找历史上最早的平凉城的蛛丝马迹,我不止一次驱车在公里长的红河川,上下求索,左右寻觅,伫立红河岸边,穿行村庄农舍,将打量的目光一次次投向浩瀚的历史深处。
年秋天,为了寻找皇甫谧的故居,我第一次来到红河川。那次跟随的是由平凉当地学者们组成的一个考察团队,他们想实地去考察考证皇甫谧不是宁夏彭阳人,或者是想反证皇甫谧是平凉灵台人。别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红河以北朝那古县所在的茹河川,只有我将目光停留在我们途经的那条静静流淌的河水,只有我记住了那条叫红河的河流。原因说来简单,是因为这条河的名字叫“红河”,而我家乡的达溪河,历史上曾经叫黑水。我心里一直在思忖:一样清粼粼的河流为什么会有一黑一红完全不一样的名字呢?
真正深入到红河,是年2月21日,农历正月二十二,周六。一个年轻朋友约了我们几个志趣相投的同仁,专程去看红河。出平凉城,驱车东行,至泾河东川大路河与泾河交汇处的四十里铺窑峰头村,向北沿平镇路口上草峰塬,横穿整个塬面,下沟,过潘杨涧,再上新城塬,再下塬,便到红河川,这个行程一直是一路向北。站在新城塬边,眺望被两条雄浑的土塬夹裹着的红河川,川心里那一抹细细瘦瘦无声流淌的红河水着实让人心疼,我真的有点不能理解:红河川那么窄,最宽处也就一两千米的样子,比起泾河川来实在差得太多。那么,苻坚为什么会把平凉郡的郡址选在红河川而不是泾河川?为什么涓涓流淌的红河水反而比声名远扬的泾河更早地得到了历史的眷顾和青睐?
我们驱驰的这条县际公路到达的地方,是红河川的中游地段,镇原县的南川乡,也是镇原县在红河流域唯一的一个乡镇。由于事先我做了点功课,知道往上游走,是彭阳县境的红河、沟口和新集乡,红河的源头还在遥远的六盘山深处。所以这次便选择了向东顺流而下,探寻红河源头的事留给了下一次。车一路走,红河在我们的身边静静悄悄地流淌,像个懂事的乖孩子。由于河水成百上千年的不断冲刷,本来就不宽阔的川道被河水切割得支离破碎,路面不平整不说,还被河水推过来搡过去的。和西北地区的大部分川道一样,村庄大都选址在河北面避风向阳的台地上。红河川的正月还不暖和,好在我们去的时间是正午,路边不时有正在晒太阳的村民,全是些表情木讷的中老年男子,很少见到青年人,想必是外出打工了,这情形和当下许多其他地方一样。看到我们走过,他们只是投过漠然的一瞥,偶尔我们也会停下车来,看看路边的一个河湾,一棵大树。在一个叫沟卢的村庄里,路南边一座老戏楼吸引了我们的目光,相对的路北面,还有一座小小的庙。戏楼不大,却老旧,台口宽不过两丈,深三丈有余,台基由条石砌成,戏楼屋顶正面是一个正三角形,白灰溏过的墙壁上镶一颗大大的红五角星。戏台后面的墙壁上,写着“坚持无产阶级专政下的继续革命”,字迹漫漶不清,能看出来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所写。戏楼台口向北,正对着路北面的一座小庙,庙的门脸和戏楼正面相对。庙有两米高的台基,基座用齐整的条石砌就,一层向右斜,一层向左斜,组合成好看的几何图案。和戏台的台基一样,台口两面还各嵌有一方古朴的石雕,刀工峻厉,线条粗犷,风格雄浑拙朴,一看就有些年头。庙门口有一架木梯,爬上去,迎面是庙门,木门腔,木门板,门楣上方的木板上,是黑漆喷绘的毛主席戴军帽的侧面头像,也是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影像。庙极小,十米见方的样子,供一尊小小的泥塑像,应该是山神,身上披一件红缎被面,上面落满了灰尘。神像前同样落满灰尘的供桌上,一只粗瓷碗里插一炷香,燃着,端直地升一线细细的烟柱,像凭空吊着的一节线绳,香味扑鼻。神像后面的墙壁上,有被石灰涂抹得残缺不全的壁画,不辨内容和年代,右墙角上方有用毛笔写着的“毛主席万岁”!见我们在这里那里看,几个村民围上来,问我们是不是县上的人,是不是来看拆戏台子的。原来,县上已决定要拆除这座老戏台和这座老庙,戏台要盖新的,庙却是要永久拆除的。村民们说这戏台这庙是清朝就有的,有几百年的历史了,老先人的东西,不能拆。我们也觉得这些古色古香的老建筑,应该保护才对,拆了确实可惜。可惜我们不是领导,便口头答应替他们带话到县上,其实心里都清楚这只是随口气搭话而已。
在我做的功课里,南川乡境内河李村方沟坪枕头山下有座赫连墓,民间俗称黑天子坟,应该是大夏国的哪个国王的墓;还有和平村刘家沟,有新石器时代的一处仰韶文化遗址。但都没有看成,因为我们还有很多的路要赶。
越往东走,川并不见增宽,但却平坦得多了。进入泾川县红河乡境内,河水清澈,两岸的风物亦显清秀。上游的黄土山到这里变成了石山,有了小桥流水的诗意,有了阡陌人家的画境。在泾川县红河乡街道一个干净整洁的农家饭店里,饥肠辘辘的我们要了两碟小菜,每人一大碗臊子面,吃了一个香。
饭后,在红河乡街道东口,我们看到了一座十分精致的石桥,石栏杆,石桥面,石桥墩,全是石匠手工錾制的,一丝不苟,严丝合缝,精巧又结实。这是我们在红河川里见到的第一座石桥,修建于年。过了红河桥,再折向东南行,我们和幽静的红河水一道,出了红河川,直奔泾河。和我们一起行走了80公里后,在罗汉洞乡一个叫白家的村子,红河已先我们一步,和泾河相拥在一起。
公里的红河水,到这里就完成了它的全部旅程。
站在红河与泾河的交汇处,我终于找到了多年前苻坚为什么会在红河川设立平凉郡的答案:红河的源头有个黄峁山,阻断了清水河川与红河川的直接相通,北方来的威胁被阻断;红河的出口躲过了泾河上游的军事重镇泾州,可以撇开泾州直接抵达长安;反之,由长安西来,可以不经过泾州,直接溯红河而上,迂回到陇山脚下,从而取得战略上的主动权。
历史上的洪河,也叫红河,或者叫阳晋川,曾经扮演过非常重要的角色,但自从北魏时平凉郡南迁,它便渐渐被忘却,此后便寂寂无名。而距离现在最近的一次出名,是因为年一部叫《红河激浪》的电影的拍摄和上映。这部电影以生动曲折的故事情节,高尚的革命情操,鲜明的人物形象,反映了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年代,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陇东红河两岸人民武装起来,同国民党反动势力和地方土豪劣绅进行针锋相对斗争的历史。事情的缘起很偶然:年,甘肃日报社一个叫王鸿雁的女记者在正宁县下乡,听到了上宫河公社老红军游击队员赵铁娃的故事,她把这个故事讲给了剧作家刘万仁,刘万仁十分激动,便产生创作一个剧本的冲动,两年后,剧本《红河激浪》新鲜出炉。年,《红河激浪》文学剧本由甘肃人民出版社正式出版,年,在原西北革命根据地老同志的支持下,电影由北京电影制片厂拍摄完成。影片中的许多外景镜头就是在镇原县红河川以及庆阳老区的黄土高原和子午岭山区拍摄的。由于素材真实,主题鲜明,地方特色突出,故事情节曲折动人,一经上映,即引起轰动。但由于那是一个特殊的年代,和当时许多优秀文艺作品的遭遇一样,《红河激浪》在年底摄制完成后,年1月发了公告,还没有公开上映,只在首都试放了几场,就被定性为“反党毒草”,凡是和《红河激浪》有牵连的人员都程度不同地遭到了政治迫害,参与《红河激浪》创作的刘万仁、程士荣、吴乙等作家都被打成反党分子或“黑帮黑线”,一直被关在牛棚,数年翻不了身。《红河激浪》在庆阳地区和正宁县也株连了许多人,曾担任顾问的原地委副书记王立成被群众“专政”,遭到批斗殴打。协助剧作者采访的相关人员也受到批判,被打入“黑帮队”进行劳动改造。最可悲的是《红河激浪》中主人公张铁娃的原型老英雄赵铁娃,在60年代末竟然含冤跳水而死。
《红河激浪》是一面历史的镜子,照出了许多历史的乖舛和无常。这部诞生于陇东的影片,从剧本写作到拍摄,到正式与观众见面,经历了近20年的磨难。直到年,随着文艺春天的到来,各种被禁锢的文艺作品得以平反、解禁,《红河激浪》才正式和观众见面,庆阳地区和正宁县、镇原县等陕甘宁革命老区成为首映之地。影片每到一处播映,当地群众都会翻山越岭,奔走数十里前来观看,许多老干部、老红军、老游击队员在看电影时激动得热泪盈眶,泣不成声。
来源:平凉日报
编辑:市文旅局信息统计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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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泾河传》连载之九
红河激浪浪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