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都夜话一丨居然能担任才子之乡县志编

北京皮炎防治医院 https://m-mip.39.net/czk/mipso_9052322.html

刘建斌川观新闻记者文铭权秦勇

盐都夜话

第一期

川报自贡全媒体中心

盐

都

夜

话

①

川南大县自贡市富顺县，历史悠久，文化灿烂，是中华文化版图中有名的“才子之乡”，

富顺原属江阳县，北周时期（年）划出富世盐井设富世县，唐太宗时期，为避讳改为富义县，宋太宗时期，为避讳改为富顺。富顺自设县有多年历史，被联合国地名专家组和国家民政部联合评定为中国地名文化遗产“千年古县”殊荣。

自宋以来，一共涌现了多位进士，多位举人，著名的有明朝“景泰十才子”之一的晏铎，“西蜀四大家”之一的熊过，“戊戌变法”六君子之一的刘光第，成渝地区报业始祖宋育仁，厚黑学创始人李宗吾等。

而在民国二十年（年）版《富顺县志》，乐山五通桥人张志芳，赫然担任该版县志的名誉总理。在改版县志编撰人员的集体合影后，第二页为前清富顺籍进士、县志监修宋育仁照片，第三页则是张志芳。

既非名人雅士，又是一个异乡人，突兀出现在文风浩荡、历史底蕴深厚的千年古县富顺的县志上，张志芳何许人也？

（富顺老照片）

张志芳，又名张仲铭，光绪18年（年）出生于犍为县磨子场（今乐山市五通桥区金粟镇）。据史料记载，张志芳为四川军务善后督办刘文辉所部第二十四军第五混成旅旅长，于民国十五年（）年秋开始，驻防富顺。自民国十五年（年）始，到民国二十一年（年）爆发二刘（刘湘二十一军与刘文辉二十四军）之战，二十四军战败，张志芳的五旅撤走，张志芳在富顺掌控军政大权长达六年之久。

6年期间，张志芳总揽富顺军政大权，连富顺县长、征收局长等都由他向刘文辉直接保委，富顺民间都称其为“富顺王”。

盐

都

夜

话

①

富顺西湖得到整治

驻防富顺期间，张志芳及家眷住在西湖之滨，五府山侧的易家院子。一般无军政大事的时候，张志芳都在白蟾嘴龙神祠喝茶打麻将。富顺西湖是张志芳生活、娱乐的最主要场所，故而对富顺西湖的环境建设很上心。

民国十八年（年）3月，张志芳本着革新县城面貌的意图，发起建设西湖和扩建市街的倡议，并责成县知事安吉勋（原旅部军需处长）制定计划、编制预算、拨款动工。

张志芳委任自己的团长张茨衡作市政督办，县人苏自芳作市政督办员，具体主抓西湖环境整治和打造。按既定西湖建设方案，沿湖砌石保坎，以巩固路基，筑宽两米的三合土马路；马路上每间隔二十丈设一三人座石凳，一丈距离栽种风景树一株，龙神祠（原西湖影剧院）与五府山山脚王推官墓之间的港汊建一座石拱桥，并保留白蟾嘴。

工程进展并非一帆风顺。时住张芝坝的房主张南陔、张梅羹兄妹，自持与张志芳同姓且交谊敦笃，既不退让房舍，还要保留自己的院坝。如不能拆除张氏兄妹房屋和院坝，必定让西湖的道路规划落空，并且其他需要腾退的房主也将效仿，从而使整个西湖的环境整治无法进行。苏自芳在张志芳的授意下，找到张氏兄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终张氏兄妹及其他居民，同意配合政府整治西湖环境的方案，积极腾退自家房舍。

在张志芳的强力推进下，西湖的湖堤道路被拓宽，尤其是彭家湾一带，强拆了许多民房，使张芝坝到南沙祠这一段成了平坦的大道，从而使整个环湖道路形成整体，不再崎岖难行。

张志芳的作法，当时被居住在西湖一带的士绅颇为诟病，但碍于张志芳的铁腕治县作风，无人敢公开指责。

民国十九年（年）春，历时一年的西湖环境整治建设工程顺利竣工。这年夏季的一个夜晚，特大暴雨袭击县城，大量雨水强力冲刷西湖路面并涌进湖中。第二天，人们发现，西湖提坎及环湖马路完好无损，由此，西湖整治工程始为县城所有居民认同和赞赏。

是年中秋之夜，富顺军政官员泛舟西湖，岸上游人如织，交相辉映，一扫往昔军阀混战给富顺带来的阴霾。

张志芳以及他的时代早已远去，但他对西湖的整治和城区街道拓宽，为今日的富顺西湖AAAA级景区的建成，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也增添了历史文化底蕴。

盐

都

夜

话

①

铁腕执政促进治安好转

作为军人的张志芳，手握地方一隅的生杀予夺大权，在乱世风雨中，其执政方式无论功过，都有一个共同特征，那就是暴力、武断、爱憎分明。

有一次，富顺现西门车站地带有一个名叫万五的流氓混混，故意掀开一个年轻妇女所乘车辆的帘子，意图调戏一番。

张志芳接到报案后，不问缘由立即派兵将万五等几个流氓捉拿回来，捆绑在文庙门前示众三天。此举有力震慑了社会上的流氓混混，一时令县城的社会治安有了显著好转。

当时，富顺西门上还有一个流氓头子叫陈黑娃。此人专门引诱青少年聚赌自己抽头。输多了的人便找陈黑娃借高利贷，如果还不起高利贷，则成为陈黑娃的牟利的工具。一般百姓对此非常痛恨，却奈何陈黑娃不得。

有一天，城中士绅刘季让邀约几个社会上的头面人物到邓井关游玩，听说有一个新入行的“男妓”俊秀多艺，便安排茶房去找来助兴。等那“男妓”走到近前，刘季让大吃一惊。原来这个“男妓”是自己的同学，富顺县立中学某教师的儿子。

一番盘问后，刘季让知道了这个孩子沦落为妓的原委是因为赌博欠了陈黑娃的高利贷，被陈黑娃逼迫卖身还债。刘季让回城后立即告知这个孩子的父亲，孩子的父亲随即向张志芳递呈控诉状。

（富顺老照片）

张志芳看完诉状，立刻派兵抓捕陈黑娃，简单走了一个审讯流程，几天后即将陈黑娃枪毙示众。城内百姓对此无不拍手称快，城内社会治安大为好转。

但张志芳的蛮横，也让富顺人记忆犹新。

某个夏日的夜晚，张志芳携家眷在家门前纳凉，一个路人出于好奇，用马灯照了一下树丛中的张志芳及家人。张志芳大怒，命卫兵追出去捉拿。那个路人侥幸跑脱，卫兵捉到一个迎面走来的另一路人。张志芳不问青红皂白，将这个无辜的路人痛打一顿，再扔进西湖中。幸而湖水较浅，无辜的路人没有为此丧命。

还有一次，张志芳的妹妹乘滑竿从富顺回内江，张志芳只派了一个马弁护送。路过杨家坟地界，张志芳的妹妹遇到三个张志芳部队驻罗浮洞的哨兵拦截，并遭到三个哨兵的言语调戏。张志芳闻讯，当即命令一营人马抬着机枪到罗浮洞，将三个哨兵所在连包围，誓言将全连官兵全部射杀。后经旅部一些军官劝说，并将三个涉事士兵交出来枪毙，张志芳才罢休。像张志芳这样为泄私愤，用自己的部队包围自己的部队的稀罕事，也只有乱世才可能出现。

张志芳在进驻富顺之前，曾勾结荣县知事邓邦植，强派军款21万元，老百姓怨声载道。中共宜宾特支书记郑佑之决定以五宝镇为中心发动荣县民众起而反对军阀、抗捐抗税。他们发出《声讨万恶军阀张志芳檄文》，并邀请国民党（左派）荣县党部负责人谷醒华到五宝镇，争取了五宝镇团总陈选侯以及所属各场团正，将民团武装和各地支援武装共数千人组织成立“川南农民革命军”。

（富顺老照片）

但与此同时，张志芳又增派两连士兵扼守李家堰，并加紧武装催款，还抓捕了抗捐群众一百余人。最终，二十四军高层摄于农民军的声势和舆论压力，释放了被捕群众，将张志芳部调离荣县，进驻富顺。

进驻富顺后，张志芳又故伎重演。张志芳为了将长达十多年的粮食预征到手，他与富顺团练局长刘仲虞勾结在一起，把印制抵粮卷的工作交给团练局，但对印制数额和报销凭证等都没有具体规定。这样由着团练局从中舞弊，滥印乱派，再交由区乡保摊派给老百姓。自然，张志芳和刘仲虞从中渔利不在少数。张志芳将所得钱款兑回家乡，在家乡广置田产，为日后退出军职作准备。刘仲虞则在张志芳的庇佑下，很快成为县城中的金融巨子。

民国十九年（年）十月，张志芳因事赴成都，在二十四军副军长向育仁家宴上，巧遇富顺旅省同乡锄奸会负责人、成都市国民党党部委员易光谦。易光谦当着张志芳的顶头上师向育仁的面，责问刘仲虞贪腐和买卖团练局职务的事，搞得张志芳下不来台，张志芳当即表示回富顺后立即查办。

回富顺后，张志芳只将贪污受贿的南区团总黄文杰判处了十二年，而刘仲虞只是在一次县内的大会上，被张志芳点名训斥了一番。会后，刘仲虞悄悄向张志芳旅部赠送了元大洋，此事不了了之。

盐

都

夜

话

①

两次给予元帅帮助

民国元年（年），20岁的张志芳考入重庆陆军将弁学堂。在同期考入重庆陆军将弁学堂的同学中，有后来被誉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军神”的刘伯承元帅。张志芳与刘伯承交谊深厚，毕业后均在川军中服役。

民国十二年（年）8月，在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二混成旅任团长的刘伯承，与吴佩孚所属王天培部激战于大足观音坡一带。

在此役中，刘伯承不幸右大腿中弹，伤口严重感染，几欲截肢，遂送成都就医。次年1月，为避杨森追缉，刘伯承急于离开成都，但又苦于没有合适的养伤之地。

（富顺老照片）

此时的张志芳伸出援手，他力邀刘伯承到自己的老家养伤。在张志芳的亲自秘密护送下，刘伯承安全抵达乐山五通桥张志芳的家。张志芳嘱咐家人要悉心照顾刘伯承，并陪护数日后才返回成都。经过张志芳家人的精心照顾，半年多后，刘伯承伤愈，携吴玉章向张志芳辞行，张志芳又赠大洋块作盘缠，并派人护送刘伯承、吴玉章离开五通桥赴上海。

民国十五年（年）秋，张志芳所率川军二十四军第五旅驻防富顺。是年12月1日，刘伯承领导的顺泸起义打响。次年4月5日，刘湘组织川黔联军，令赖心辉为总指挥，率部围攻刘伯承固守的泸州。在围攻泸州的队伍中，就有张志芳的第五混成旅。昔日同学、挚友，熟料今日竟战场兵戎相见。

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为保存革命实力，党组织决定刘伯承和起义部队分散突围。此时，又是张志芳不顾身家性命和身处敌对阵营，安排心腹赖锡麟连长（安家在富顺的隆昌人、毕业于南充讲武堂，曾在刘伯承团作过见习班长）亲自迎接刘伯承秘密出城。

（富顺老照片）

年6月15日拂晓，刘伯承率参谋长韩伯诚、参谋周国淦悄悄出了泸州城龙透关。而赖锡麟已经奉命等在隐蔽处，迎接刘伯承一行。来不及寒暄，赖锡麟便带着刘伯承一行走小道，偷偷来到前线的团部，与旅长张志芳会合，刘伯承在营内秘密住了两天。6月19日，张志芳带着一队官兵，声言回富顺城处理公务。刘伯承三人化装成张部军官和张志芳一样，坐着四人换班抬的轿子，从沱江西岸向北经泸县境内穿过长滩坝、赵化镇来到富顺县城。张志芳将他们安排在罗浮洞资国寺中，对外称为“张旅长的朋友”。

几天之后，风声渐渐消停，刘伯承准备离开四川。张志芳为刘伯承三人准备了盘缠和防身手枪、子弹、衣服等，并让赖锡麟负责送刘伯承离开。6月23日一早，在赖锡麟和几名卫士的帮助下，刘伯承一行人离开富顺县城。他们出东门、渡沱江、到戴家寺，溜过刘湘21军的防地，然后直奔隆昌县方向而去。过了隆昌，沿着成都往重庆的大道行走，进入荣昌县地界。

赖锡麟与刘伯承此地一别，竟各自踏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刘伯承很快经大足铜梁到武汉，最后抵达南昌，参加八一南昌起义，开起了人生新的篇章，而赖锡麟则回富顺张志芳旅复命，后出川抗战，也参与了对新四军发起的皖南事变。赖锡麟不忍同室操戈，于年以少将师长的身份退出军队，后一直呆在富顺，直到年去世。

盐

都

夜

话

①

脱离军职安享晚年

民国二十一年（年），随着二刘之战刘文辉的战败，张志芳的第五混成旅奉命撤离富顺。败退西康的刘文辉，委任张志芳为教导师少将师长。张志芳到任仅三天，自感不堪其苦，遂宣布脱离军职，返乡为民。

民国二十三年（年），张志芳举家迁往北平，安心过上了寓公生活。次年，又举家迁往苏州。

民国二十六年（年）卢沟桥事变，日本大举入侵中国，张志芳被迫举家搬回四川成都。在成都期间，他不再安于寓公生活，他投资兴办实业，以期实业报国。张志芳先后开办有吉祥煤矿、还浦及双全二个盐灶、成都启明电灯公司等，并合资兴办嘉裕碱厂、嘉乐纸厂等，并与其兄张富安合捐5万银元（购置土地余亩及住宅一幢），赠与成都光华大学（即成华大学、西南财经大学前身）。校方后来将建成的办公大楼命名为“富铭堂”。

看来，张志芳不但是一个乱世中的铁腕军人，作起商人来，也毫不含糊。在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时候，还有捐资助学的情怀，已属难能可贵了。

解放后，刘伯承元帅邀张志芳于重庆相会，随后张志芳于年被委任为川南行署财政厅副厅长。张志芳上任四个月后，自感不能胜任而辞职返乡。年，张志芳被五通桥区增补为市政协委员。

年2月9日，张志芳在乐山五通桥区竹根镇去世，享年84岁。6年9月，张志芳占地面积达0平方米的故居，被乐山市政府公布为“乐山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参考文献

民国二十年版《富顺县志》

版《富顺县志》

《“富顺王”张志芳二三事》（作者涂瑗）

《西湖的建设历程及其环境变迁》（作者张世模）

《五通桥区志》